她被他黑色的轮廓整个覆盖,紧紧抿起嘴巴,理智告诉她赶紧说点什么,问问他吃没吃饭,路上累不累,再不济就把珩儿搬出来,总好过沉默不语,一副明显心里有鬼的样子……
可她就像突然哑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连眼皮都沉重得掀不上去,继续维持着心虚的姿态。
他就这样伫立在榻边,深邃地俯瞰她良久,直到她双唇和睫毛都承受不住似的剧烈抖颤,为了遮掩而小心翼翼仰起头,软糯地问他怎么了。
以往,这样的嗓音,都像猫爪一样挠他的心肝,令他无论如何都会软下态度。
但今日他并不言语,依旧冷漠又用力地盯住她,看她眼里渐渐蓄满心虚与怯意,一点一点败下阵来。
“芈瑶,你……没瞒着我什么事吧?”在她最虚弱不堪一击的那刻,他终于嗓音沉沉地开了口,意味深长地问道。
楚萸庆幸自己躺在被子,至少他看不见她不住颤巍的手指,也听不见她怦怦狂跳的心脏。
“没、没有啊……”楚萸小声回答,枕头上的脑袋不由自主朝远离他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挪了挪。
“是吗?”他盯着她的眼睛,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有几分像冷笑,却又冷得不够彻底,隐约还带了点自嘲的意味,“那便好。我的芈瑶,从来都不会欺瞒我,是不是?”
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缓缓侧身坐下,探出一根覆着薄茧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下唇瓣。
“芈瑶,你是我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所以你一定不会背叛我,是不是?”
直到擦蹭出一片肿胀诱人的嫣红,他才挪开手指,指尖仍在她唇角附近流连,眸光仍牢牢锁住她雪腻惊惶的面庞。
楚萸没法回答他,只能含混又小声地“嗯”了一声,并不敢与他对视,委屈地垂着睫毛,肩头止不住轻颤。
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定是的,不然也不会这样问,更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怪异又生硬的姿态。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怵,很想将一切告诉他,可秦王命令过她,绝不可以说,尤其不可以对扶苏说,纠结之中,檀口微微翕张,又很快闭上,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像蚌一样紧紧闭合住了。
他将她的每一个反应都默默收入眼底,唇角弧度落了下来,眸中渐次闪过失望与恼怒,他攥紧手指,遏制住闷燃的怒火,开始解腰带。
不多时,只听“当啷”一声,青铜腰带坠地,紧接着玄色袍服也褪了下来,窸窣着落在踏板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朝楚萸游来,她更加紧张得全身紧绷,脚趾头都跟着起颤,恨不得缩到墙对面。
她已经很久没面对过压抑着坏脾气的长公子了。
他撩开被子,冷空气倏地涌入,令她猛抖了一下,她借着这个机会,朝里面窜了窜。
他没有欺身向她,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以手指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仅仅只是平躺在了她身侧。
被子很快落下,他们的体温渐渐融合,她的心跳声也渐渐传递到了他身上,扑通扑通,仿若战前擂鼓。
他似乎是冷哼了一声,转头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室内陡然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
尾声·狂且
◎……◎
黑暗中,楚萸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那么急促,又有些激烈。
长公子像石块一样躺在旁边,周身散发着石块一样的坚硬气息,楚萸被硌痛了,她用力抿了抿唇,在黑暗的庇护下,鼓足勇气将小手探出去,覆上他搁在身侧的一只手背。
他的气息冷硬,手却灼热,并没有因为楚萸的触碰而愤怒抽出,实际上,他一动也没动,眼帘压得很低,任凭楚萸用自己温暖细腻的小手,讨好似的摩挲他的大掌。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朵白色柔弱的小花,盛放在了他掌上,花瓣被风吹得飘摇欲坠,不得不躲到他掌下寻求庇护。
半睁半闭的眼皮下,漆黑的眸光漾起一丝波纹,他更加绷紧嘴角,对她的讨好视若无睹。
当贝壳般的指尖柔柔地滑入指缝时,他扒开了她的手,冷漠地转过身,背对着她,阖上了双眸。
楚萸在昏暗中羞窘得满面绯红,她缩回手指,轻轻将被子向上拉了拉,以遮盖住微微露出的肩头。
他说过喜欢她穿绣莲花的襦裙的样子,她今夜便特意穿了,希望能让他高兴点,哪怕只是一夜也好,可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他不仅懒得碰她,还对她充满怨念。
就算再傻白甜,她也知道长公子不知从哪里,知晓了王后可能确实没有死这一事实,更重要的是,他还知晓了她与此事的关联,方才种种,明显是在试探她。
试探她会不会跟他坦白,试探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否真的无坚不摧,容不下一丝罅隙……
而她没有通过他的考验。
楚萸扭头看向他宽阔云亭的脊背,万分委屈地皱起了鼻子。
可这怎么能怪她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