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让她难堪,让她在家中无地自容……
傍晚她抱着珩儿,满面泪痕地刚刚踏入家门,就被在院子里散心的黄氏逮个正着。
尽管她缩着脖子,紧紧攥住衣襟,使劲抿着肿胀的唇珠,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她看到腮边、下颌上那些深红色的吮痕,她在她别有深意的注视下,再度落荒而逃,将自己锁进屋中,扑到镜前查看。
那些痕迹简直如发光般显眼,她颤抖着摸出香粉,用力拍打在上面,敷了厚厚的一层都遮盖不住……
她本就皮肤娇嫩,这些几乎是密密麻麻的红痕,想要彻底消去,怎么也得五六天……
可她也不能五六天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啊,这不就等于明摆着表示自己有状况,等待他人探查么?
她手指搭在颈上,心头滚过丝丝寒意。
若是让景源注意到,还不知道会对她说出何等污言秽语。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家中举步维艰,她趴在梳妆台上,又落了几串眼泪。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他就不能……放过她吗?
她不明白,他缘何这样“恨”她,仅仅是因为她不肯留下来做他的妾,而后又另嫁他人吗?
还有他说的,日后有求于他,又是指何意?
虽然他是秦国的长公子,可她只要安分守己,不与他扯上牵连便是,也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总归不会太久的,他是秦王重要的继承人之一,刷刷存在感后应该就会被召回,秦王如此精明,断不会让他在刚刚收复、仍存在一定风险的区域停留过久。
一旦他走了,她的生活便会恢复如常。
大概吧。
她现在对一切都很不乐观,景家目前似乎暗流涌动,时常令她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可她却不知道这股暗流是什么,来源于哪里,又将指向哪里……
正难受时,秀荷回来了。
她被派去高强度洗了一天的衣服、杂物,手上都生了冻疮,这会儿本可以吃饱了回去睡觉,却还惦记着她,非要过来服侍一番才肯安心。
楚萸牵起她伤痕累累的手,心疼的不得了,从柜中摸出当年生珩儿时,用剩下的上好药膏,拉她坐到床边,细细地为她涂抹上。
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他曾经为自己上药的画面。
室内烛光摇曳,炭盆毕剥,他眉眼低垂,腕骨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满是血泡的手心慢慢划过,在她肌肤上激起一阵夹杂着痛楚的酥痒……
事到如今,怎么还会想起这种事情呢?她用力忍住眼眶里的酸涩,轻轻抽了抽鼻子。
真够下贱的了,还嫌没被欺辱够吗?
“多亏了新来的那家伙,人真不错,帮我拧了不少衣服,不然我这会儿都爬不起来了。”秀荷吹了吹手上的药膏,揉着肩膀道。
“为什么还要招新人呢?”楚萸将药膏收好,搁在方便取用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秀荷天真地回答道,低头瞅了瞅自己可怜兮兮的手掌,眼中流露出伤感,“但愿今晚能好些,不然明天可受不了。”
“诶,明天还要去洗吗?”楚萸惊讶问道。
“嗯,夫人说这一批换洗下来的衣服床褥幔帐,都要由我来洗。”秀荷小声地答。
“这怎么行,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她怎么可以——”
楚萸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她没什么不可以的。
她是这个大家庭的真正掌权者,在这个家里她就是绝对的权威,一根指头便可以碾碎她们的脊柱,别说发配秀荷去洗衣服,就算把她送给哪个有些权势的老头当通房,都不稀奇。
秀荷显然比她更先明白这一层,默不作声地就应了下来,何况她也不想给她惹麻烦。
“就是洗几天衣服而已,您不用担心。”小丫头朝她凑近了些,近到她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经历了这些年的波折动乱,她如今也才只有十七岁,比自己还小一岁。
“对不起,秀荷。”楚萸垂下睫毛,手指掐进被褥,“都怪我太没能耐了,让你受苦了。”
从楚国到秦国,再回到楚国,她和郑冀,真的是在一路陪她吃苦,甚至险些把命搭进去。
而她报答给他们的,却是更多的苦。
“您别这么说呀,我先前只伺候您,比其他丫鬟清闲多了,如今受些累也是理所当然。”秀荷急忙说道,脸蛋涨得红扑扑的,“现在家里人少,大家手头的活都变多了,不是只有我才这样。所以您就放下心吧,我很能干的!”
然而她越是这样,楚萸越感到难受,她暗下决心,明天去和景夫人争取一番,不要再派秀荷干重活了。
而且洗衣服,原本也不是一个人能胜任的,景夫人如此安排,不得不让她怀疑,是不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她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家里涌动着的那条暗流,该不会是与她有关吧……
半个时辰后,先前那个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