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西对他们的关系并不感兴趣,但迪诺亲和大度的模样与得体轻快的言行不禁让黛西燃出一丝期盼来。
如果、如果是和沢田纲吉相似的人,如果是被这些耐心包容而又严谨公正的人们所把控的如今的公安厅……说不定可以试着去信任、去托付。
“……不是我做的。”
黛西下定决心似的乍然朝迪诺低声吐露道,紧接着她双臂往铁桌板上用力一砸,发泄一般地怒吼道:
“无论是亚当、绪方还是那个叫什么中村或者田村的家伙,他们的死都和我无关!”
迪诺闻言动作微停,脸上的笑意忽地沉了下去,但已然陷入某种饱含期望的激昂情绪里的黛西并没能注意到。
“我确实有伤害过一些家伙……但我从没有杀过人!”
黛西焦躁地抓起自己的头发,似乎要连头皮连根拔起,在医生的建议下,色相好转的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服用那些稳定精神的药物。
“不管是割掉砸烂还是剁碎,我都很注意的!不会让他们死掉的,这可是折磨、是报应啊……他们必须活着承受下去!我没错!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对于黛西这种骤然爆发濒临失控的情况迪诺大概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她招供的罪行与本案无关,但也是实实在在需要立案调查不能放过的重案,可迪诺只是揉了揉后颈,靠进了椅背里漠然看着黛西歇斯底里、言语混乱。
“啊……是吗。”
他淡淡应了一声,棕色的眼眸里似有幽蓝的光晕一闪而过。
“我只是容易乌鸦嘴,从来没有什么诅咒和言灵,你、你也是愿意相信我的对吧……?就像,就像你口中的‘阿纲’一样!”
本已不再奢求他人相信自己的黛西急切地求证着,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迪诺理了理布满褶皱的袖腕,看向自己干燥洁净的手心,复又闷笑起来,“嗯…这个嘛——”
警探沉吟着,不期然想起自己年幼无知时好像也说过类似可笑的话。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杀害他们,我也是受害者请相信我——!”
而“西比拉”是怎么回答的?
【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不必伪装了,你早就想这么做并为此制定了详细的计划不是吗?只可惜中途放弃了……而[我们]不过是在你准备的基础上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助力帮你达成了夙愿。】
【是不是很庆幸呢?一切都像梦一样顺利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中止了计划,惨案还是发生了,并且按照你曾经无数次设想地那样进行着,仿佛是天意!而你又是何其幸运,没有沾染任何罪孽,就可以摆脱过往的一切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站到那孩子身边和他一起成长,宛若新生——!】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呢,你难道不应该心怀感激吗?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吗!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是不满于你的‘免罪体制’吗?还是不喜欢我们为你安排的养父母呢?哈哈、哈哈哈哈——!】
西比拉就连笑声也透着机械般诡异的生硬感,谱绘成扭曲的高昂乐章。
它…他们,头一回毫不遮掩地讥讽着这世间所有的天真、愚钝与痴妄,如此噪耳,如此刺人。
【真遗憾啊,真遗憾啊——根据[我们]的调查,所有的罪证都指向你。】
【那么……究竟是要继续做可怜无辜的幸存者,还是要成为丧心病狂的幕后真凶呢?就由你自己决定吧,迪诺·加百罗涅!】
迪诺猛然攥紧了手掌,凸涌的青筋与他最后的血肉疯狂攒动着,几乎要冲破那人造的肌肤,撕裂那虚假的纹身,将他激烈颤动的心脏刨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让这所剩不多的“真实”自由的呼吸。
黛西还在尖声喊叫着,脑海中七嘴八舌探讨的声音更是令迪诺头疼不已。
【怪事怪事,是什么让这只替罪羊又重拾了希望?】
【d-27号,她如果不认罪的话……虽然几率很小,但“迪诺”的存在和形象在未来还是会受到潜在的威胁。】
【如果不是d-27号因一己私欲擅自行动也不会留下这样的烂摊子,这可不仅仅是他的身体,是不是也该把剩下的组织都替换掉让[我们]轮流入驻操控了?】
【d-27号这次后续处理的其实也不赖,并没有留下实质性的证据和疑点,直接以意外结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别再冒出一些喜欢刨根问底探究真相的愣头青……】
[够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发警探冷冷地打断了这场满含警告的简短会议。
[这次的“剧目”,我也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局。]
他强硬收场,稍一前倾,便断开了后颈接口处与椅背里[西比拉]数据线的链接。
端口自动藏回椅层中不见踪影,黛西全然没有察觉这细微的变化,更没有发现眼前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迪诺正在鬼门关徘徊。
每一次机体排异,迪诺都只能硬生生抗着,他早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