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来, 若是此刻动手除了这个部曲,恐怕会伤到其他洛阳部曲的心。
当初洛阳部曲不多,却亦有百余人。
“我昨日与卞娘子见面,乃是因为听闻老农说大娘子随意插手春耕之事,我怕耽误春耕所以才找上门去,求卞娘子与夫人提醒一声罢了。”那脸颊肉被抽掉的部曲终于开口说话。
“农耕之事,阿父都允我插手,你凭甚认为一个妾侍能违背阿父的意思?”
阿婉闻言,冷笑一声慢悠悠的道:“况且,你乃曹家部曲,有何话不可去寻二叔父,却要去寻卞氏?”
她缓缓的弯下腰,手肘撑着马鞍,手中长鞭轻轻的晃悠着:“若我没记错的话,春耕之事如今乃是二叔父带着大弟在做,纵使你见不着二叔父,大弟总是时常在田头的,你瞧不上我这半路回来的嫡女,难不成也瞧不上阿父亲手教养长大的大公子么?”
洛阳的几个部曲脸色瞬间都变了。
这话说的实在诛心,就差指着他们的脸说他们‘其心有异,此心该诛’了。
“我等绝无此意,只是习惯使然,忘记了还有这一遭。”
“这话儿说的真是轻巧,一句‘习惯使然’便想要将此事揭过不纠?”阿婉坐直了身子,垂眸冷冷的看着几个洛阳的部曲,冷声吩咐道:“曹昂,将这几人记上,全数送去俘虏营协同开荒。”
曹昂连忙让人去拿名册。
阿婉抬眼环顾前面数百名部曲,以及那些撑着农具正朝着这边张望的老农身上。
“如今春耕在即,百姓们等着米粮下锅,我所言之新育苗方式,乃是我与夫君前往荆州询问数百老农得出的增产方法,如今黄巾军乱,陈留亦不是世外之地,我自荆州借粮种回还,一路满地尸骨,易子而食,人间惨案时有发生,数路诸侯共伐董贼,二十万将士所用军粮,掺杂人肉干不在少数,若不想有一日自己的肉进了驼军粮的马背上,唯一能做的便是开荒种粮。”
阿婉的声音很平静,说出的话却只让人感觉背脊发凉,好似一阵冷风嗖嗖的吹过一般。
食人之事众所周知,不过心照不宣的不宣于口罢了。
如今被人拿到面上来说,许多曾经食过人肉的人此刻脸色都微微的发白。
“接下来我不仅仅要开垦新田,我还要畜牧养殖,若有人有异议,此时便提出来,若无异议,来日再听闻背后有人胡言乱语的话,就不会如今日一般轻轻放下了。”
阿婉满意的看见那些部曲们脸色微微发白。
等待好一会儿,这些部曲却无一人敢发言,因为这件事而顺利立威的她嘴角微微上扬,手中马鞭猛地挥舞甩向地面,爆裂声瞬间炸耳朵。
“看来无人有异了,既如此,便散了吧。”
阿婉刚准备挥手解散,旁边就传来马蹄声,她转头,就看见昨晚一起饮宴的曹彬正骑着马跑来,很显然是接到报信了。
“侄女,你这是作甚?”
“二叔父。”阿婉坐在马上对着曹彬行了个礼,再直起身来时眼底傲然却依旧未曾消散:“我在与部曲们说些关于春耕之事,恰好二叔父来了,便一起听听吧。”
曹彬点点头:“你说来我听听。”
阿婉便将新育苗的方式说给曹彬听了,曹彬闻言,脸色都变了,眼神严肃不已:“此方法你有几分把握。”
“九成以上。”
“好,此事我担了,你尽管去施为。”
阿婉有些诧异的看向曹彬,倒有些对这位二叔父刮目相看了,这可是相当大的魄力啊。
曹彬感觉到阿婉的诧异,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能有粮食吃,又有几人愿意食人呢,不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后不知成为谁的口粮,总是不寒而栗的。”
阿婉笑了笑:“食人乃是底线,开了这个口,再关上可就难了,二叔父,侄女说话或许不好听,手段或许激烈,可终究也是为了阿父的将士们。”
“侄女之苦心叔父知晓,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多谢叔父担待,不过我亦可立下军令状,必定让这些百姓们吃饱,为阿父的军粮再无一块人肉干。”
曹彬低头:“侄女志向远大,叔父羞愧。”
“叔父此言却让侄女更加不安了。”
曹彬叹息一声,抬眼看向眼前这位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气势的兄长嫡女,只在心底暗暗可惜,为何是个女子,若是一位嫡公子,日后必定是兄长最钟爱的儿子。
“罢罢罢,此事你处理的很好,我便不插手了。”说完,看也不看那几位部曲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阿婉嗤笑一声,宛如不屑,驱马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再一次见识到自己阿姐凶残一面的曹昂头重脚轻的跟着后面进了存放种子的院子。
曹铄和曹贞早已站在院子里,两人面色都有些微微发白,很显然,刚刚阿婉发怒的模样,二人都看见了。
“怎么?你们也害怕我?”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