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坐到五层,楼道宽敞明亮,墙壁上镶有米黄色瓷砖,六户人家的大门呈一字形排开,我走到挂有“夏目”牌子的那道门前,掏出钥匙,不带一丝迟疑地迈了进去。
就算有熟识的邻居碰巧瞥见我的背影,恐怕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现在,我必须先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我脑海里只有很少的一点夏目秋江的记忆。这些贫瘠的内容包括她的住址、常用品摆放地点、米花町的街景等等,还有她跳海自杀前看到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我走到陌生而又熟悉的沙发旁,把包随手扔在地毯上,沉重地倒在上面。
死亡啊。
我闭上眼睛。
倦意涌上来,这是我自三天前穿越过来后,第一次有疲倦的感觉。
眼皮重重合上,我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砰”!一声突兀的枪响带着灼热的火花擦亮黑暗,我触电般地捂着胸口从沙发上翻身坐起。
心脏被子弹贯穿的感觉在记忆里苏醒,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差点忘了,我也才刚刚经历过死亡。
好老套的穿越方式啊。我在心里苦笑,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外面夜色已深,已经快十一点了,一场酣睡外加一杯咖啡,现在我头脑里一片清醒。
不管怎么说,此刻虽然身体和环境都是陌生的,但至少——我还活着。
好吧,就让一切都从头开始吧。我还蛮喜欢这个世界的,而且还能跟安室这样的人成为同事,想想竟有点兴奋的期待呢。
嗯,就这样决定了!忘记以前的我,反正在那个世界我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打起精神,以夏目秋江的身份重新开始!
我举起马克杯,对着月亮做了一个象征着希望的举杯邀饮的姿势。
就在这时,一道粉红色的残影从我窗前飞速划过,坠向地面。
“咣——”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着几辆私家车此起彼伏的嗡鸣声,我的身体猛地一僵,过了半晌才回过劲来,扑到窗边向下望去。
一个穿着粉色短睡衣的女人面朝上躺在地上,一大片鲜血正从她身下汩汩涌出,很快就汇成了一小泊。
shit!
跳楼的女人
我目睹粉裙女人坠楼的这个窗口,朝向一片树林,女人坠落在花坛旁,四周除了几辆车,什么也没有,更没有行人,她孤零零地躺在血污之中,宛如一朵开得太过绚烂的大丽花。
我像木偶一样在窗户边杵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人路过,也没有听见任何惊呼声。我几乎可以肯定,除了我,没第二个人注意到这件事。
虽然是个推理小说和悬疑电影的超级爱好者,但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看见非自然死亡的尸体。我有点手足无措,可眼睛却还像是被勾住了一样,死死盯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才觉得有必要报警。于是在夏目松江的记忆帮助下,拨打了日本的报警电话。但马上又觉得缺了点什么,走到客厅被桌角绊了一下后,才想起还应该打电话叫救护车。
撂下手机,我深吸了几口气,披上外套,乘电梯来到公寓后门,拐到尸体所在的位置。我的方向感一直不好,但这次还蛮准的,可能e是那个开满鹅黄色蔷薇的花坛太好找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楼,明明待在楼上等警察和医护人员赶到就算尽到目击者的义务了。可能是因为身处侦探主题漫画产生了某种觉悟,我居然小心翼翼观察起周围的细节来了。
这个可怜的坠楼者估计是死了,她的脸被浓密而凌乱的长发松散地包裹着,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见紧闭着的双眼和涂了浅色唇膏的嘴唇。她看上去二十多岁,表情安静,估计是自杀。
我用手掌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向楼上看去。
首先,她肯定住在我楼上,我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窗户(窗帘是罕见的孔雀绿色),然后继续往上移动目光。在我上面大概有七八家亮着灯,排除位置很偏、如果跳下来也不大可能会划过我窗口的外,只有三个看上去像是她家。
这三个窗口恰巧都位于我的正上方,分别在六楼、八楼和九楼。其中八楼的窗户打开着,和她睡衣几乎同色的窗帘在夜风中抖动。
其他两个窗户则是紧闭着的,窗帘也全部被拉上,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能判断出哪个是她跳出的窗户。
没错,就是八楼。
我刚刚下了结论,警车和救护车就一前一后地赶来了。下来一个中等身高、体型精瘦的年轻警察,嗯,是高木涉。
他很有礼貌地询问了我的目击经过,最后和我得出了同样的推论,这让我隐隐觉得不安。
这个人和毛利小五郎不是一直都用来排除正确答案的么,若是这样想的话,那个女人很可能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比如被人推下去……
医护人员遗憾地宣布,女人的头摔破了,几乎是在坠地的同时就已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