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
她是楚国公主,怎么会和秦人扯上关系?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对楚国历史知之甚少,但对秦国还算略有所知,楚国公主但凡和秦国扯上关系的,基本没啥好结果。
而且她一个楚国公主,怎么会被秦人欺负呢,在家门口挨欺负,得多窝囊……
诶?
她突然心口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底端猛地窜上头皮,哆哆嗦嗦地转向秀荷:“秀、秀姑娘,咱们现在莫非是……在秦国境内?”
秀荷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萸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咣当一声躺倒在枕头上。
枕头硬得像方砖,磕得她眼冒金星,一阵呲牙咧嘴,但也拜之所赐,神思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一个楚国公主,在秦国境内,过得寒酸潦倒,还曾尝试过自杀……
这个剧本莫名眼熟。
难道战国时代不仅交换男质子,还可以有女质子?毕竟彼时女性还是很有地位的,没有像后世那样被全方位压制。
“那个,秀姑娘,”楚萸迟疑片刻,坐了起来。
“叫我秀荷就好,公主。”
“呃,好,秀荷,我来秦国……作甚?”她小心翼翼地问,屏气凝神等待答案,袖口下的指尖微微颤抖。
秀荷抿了抿嘴巴,眸光暗淡了下去。
楚萸心里掠过不安。
过了半晌,房间内响起了她略显低落的声音:
“联姻。”
“……”楚萸再次躺倒在枕头上,脑袋仍被磕得“邦”一声,脑浆翻滚。
果然,还是死了算了。
婚约
◎啥,悔婚?◎
联姻。
这两个字,在楚萸脑中不断加粗放大旋转,如同3d立体声环绕,转得她头昏脑胀。
她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脑海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念头,直到那位姓赵的白须老者,提着药箱风尘仆仆坐到她身边,她都还沉浸在不同的猜测中无法自拔。
她一边木讷地伸出一只胳膊让他把脉,一边想和她联姻的会是哪位秦王。
据她所知,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的妻子都是楚国公主,甚至一统天下的那位,疑似也有个楚国老婆……
她打了个哆嗦,脚趾头在被褥下紧张地蜷起。
哪个她都不要啊——
不是不想要,是不敢要。
以上几个男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伴君如伴虎,给她几条命都霍霍不起。
可是不对啊,如果自己是联姻的公主,又为何会居于这样破败的房舍之中,连炭盆都破旧得仿佛随时崩裂,里面的炭火气若游丝,有种即将殒命的悲凉。
“真是奇哉怪也。”老先生捋着长须,一脸不可思议,手指从她皓白的腕子上移开,在药箱中窸窣翻找。
“我们公主是不是脱离危险了?”秀荷焦急地问,她自始至终一直守在旁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岂止是脱离危险。”老先生从药箱摸出一只小陶罐,狐疑地扫了躺在床上、面色紧绷的楚萸一眼,抬头回她道,“老夫简直难以相信,公主已完全恢复康健,脉搏强劲有力,连药也无需吃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秀荷激动地捂住嘴巴,眼圈开始泛红。
“不过脖子上的伤痕还是要处理,姑娘家留疤就不好了。”老先生慈祥地笑了一下,将药罐递给秀荷,“这是舒痕的药膏,每天早晚各用一次,不出半月便可疤痕全消。”
疤痕?楚萸将注意力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抬手摸了摸脖子,确实感到有一块肌肤触感与他处不同,而且一碰特别痒,又胀又痒。
她想起先前感受到的那种脖子被湿毛巾勒紧的触感,登时喉咙一紧,连忙用双手捂住,脊髓深处渗出丝丝冷意。
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闪过,她深吸了几口气,指尖沿着伤痕处慢慢游走,竟发觉那伤痕正如一圈绳子般,绕住了整个脖颈。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原主之所以昏睡十多天,是因为她上吊未遂……
听老先生的语气,她本是活不下去的,他都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承想今天不仅原地复活,还是满血复活,堪称医学奇迹。
联姻,破旧的房屋,自杀。
楚萸恍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处于某种十分艰难的处境,否则原主好端端的为何要投缳自尽?
她倒是一死了之了,结果给自己留了个烂摊子。
老先生接着交待了些注意事项,楚萸忍着没有发问,直到他离开,屋内只剩下秀荷,她才开口道:
“秀荷,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好啊。”
秀荷还沉浸在主人大病全消的喜悦中,圆圆的脸蛋上笑意盈盈,看得楚萸一阵不好意思,连忙放柔了发问的语气。
“能告诉我现在秦国的王,是哪一位吗